熙莫

【莲真24h-19:00】 真司君想阻止(上)

观前提示:

       莲真only。背景是以原作为基础的架空世界,时间线涉及TV、剧场版和外传,内有很多满足喜好的自设定,HE。

  含有部分血腥暴力和令人不适的描写,看之前请衡量自己的心理状况及承受能力,能接受的请继续。

       暂时分成上下两部分,下会在之后放出来。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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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喂,莲!”

  夕阳的余晖逐渐褪去,如同墨汁一般浓稠的黑暗侵染了整个天空。在这渐浓的暗色下,有个男人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城户真司见证了这一切。

    四周尽是刀光剑影和打斗的喝叫,他跪在男人的身边,脸色惨白,嘴唇轻轻颤抖着,却连一声悲鸣都发不出来。温热粘稠、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以男人倒下的位置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将地面染红。

  “城户……”男人咳了一声,拼尽全力将手中的卡盒塞进他怀里,“代替我……战斗吧……”

  “莲……你真是……真是笨蛋……!”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真司将那只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卡盒紧紧贴在胸口,哽咽着道。

  他在那里跪了许久,直到令人熟悉的温度彻底冷却,才终于抬起低垂的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周围的打斗声已经消失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了他一个人。真司茫然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此时此刻的他,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然而,一面镜子挡住了他的路。

    那面镜子突兀地立在那里,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真司走近它,竟看见镜子里倒映出了无数硕大无比且十分丑陋的怪物,密密麻麻的,把镜中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他打了个寒颤,转过头去,然而,身后的世界仍旧是一片空旷。

    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镜子,怪物仍然存在,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对面的世界挤出来一样,但实际上,它们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无数双黑洞洞又毫无生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犹豫了一下,城户真司向着那光滑且冰冷的水银平面,伸出了手——




                    (一)

  哔哔——哔哔——哔哔——

  计时器响起的声音把城户真司吓得一抖,手中握着的水果刀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糟糕……”真司手忙脚乱地将炉子上烧得正开的茶壶端下来。因为太过慌张,手指被滚烫的壶肚烫了一下,他哇地叫了一声,将被烫到的手指含进口中,然后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刀子拾了起来。擦得锃亮的刀身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将他狼狈的表情映照得一清二楚。真司叹了口气,把刀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怎么回事,真是太倒霉了,真司想。虽然自己平时就很冒失,也会不小心摔坏东西或者弄伤自己。但今天不一样,他总感觉哪里很异常,脑子里面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是笨蛋吗?”这时,坐在吧台对面的男人突然向他搭话道。此人身着长款的黑色风衣,面部线条凌厉,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给人以生人勿近的印象。面前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漫不经心地读着上面的报导。察觉到真司的目光投向了他,男人相当刻意地抖了一下报纸,发出纸张摩擦的脆响。

  “等、为什么一大早开始就对我这么刻薄啊……”真司抱怨道。他想叫出这个男人的名字,但字到了嘴边却突然哽住了。等一下,是什么字来着?aku……不,读音类似但不是……yaki?不不不,也不是这个,但是感觉已经很接近了……

  真司抓着头发思考了半天,直到那个男人放下报纸、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看时,脑海中才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把洗好的水果刀扔在菜板上,有些心虚地开口道:“秋山先生……”

  男人——秋山莲听到后眨了下眼睛,没做什么表示,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手中的报纸。真司松了口气,这位秋山先生可是他们店里的常客,他怎么会突然忘记他的名字呢?这可真是太不礼貌了。

    难道不成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真司回想着自己昨天都做过什么事,但没有回忆出任何有用的情报。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没有,这种暧昧不清感让他生出些许烦躁。但真司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现在,他得赶快把案板上的水果全部切完才行。

  这家名为花鸡的咖啡厅目前只有他一个人在管理,接待客人、上餐以及关店后的打扫工作也都由他一人在做,如果不在开门前先完成一部分工作的话,客人一多就难以招架了——话虽如此,真司并不是这家店的真正主人。他的正业是ORE日报的报社记者,括弧见习中。只是因为生活拮据,才来这里打零工赚钱。花鸡的所有者人神崎沙奈子前两天报名了一个旅游团去了亚马逊,临走前强行把这家店交给真司照顾。为了报答沙奈子为他提供住宿的恩情,真司直接从报社那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好专心地经营花鸡。

  香蕉掐头去尾被切成了两半,苹果削成可爱的兔子形状,橙子片成漂亮的圆形,而菠萝则被细心地清理干净、切成了易于食用的菱形……这一切都做好后,真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接下来就只剩下装盘了,这么想着,真司不经意地抬起头。吧台的座位上空无一人,秋山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桌子上放着叠好的报纸和空盘子,盘子下面压着几张零钱,金额正好。

  真司收起那些钱,心里却总感觉有些不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正想着,又进来了几名新的客人。整理好心情,真司带着微笑迎了上去。

  反正明天他还会再来的,他想。秋山先生早上会来这里喝一杯咖啡,然后再离开,日日如此。要是有什么在意的事,等明天早上再问他就好了。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明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第二天清晨,电视屏幕在昏暗的房间中散发出冰冷的蓝光,画面中播报着一则紧急新闻,无感情的女性声音平淡地诉说着一桩骇人听闻的人命案。

  真司的身体在颤抖。他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嘴,想将喉间的呜咽压制住。屏幕上那行刺眼的黑色字幕缓慢地滚动着。

  荒野。

  空无一人的废弃住宅。

  打斗痕迹。

  挣扎。

  血泊。

  死者。

  秋山 莲。

  

  

  

  

  哔哔——哔哔——哔哔——

  计时器响起的声音把城户真司吓得一抖,手中握着的水果刀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糟糕……”真司手忙脚乱地把炉子上烧得正开的茶壶端下来,又连忙弯下身拾起那把水果刀。擦得锃亮的刀身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把他慌乱的表情映照得一清二楚。真司叹了口气,将刀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怎么回事,我已经到了切水果的时候都能走神的地步了吗,真司担忧地想。虽然自己平时就很冒失,也会不小心忘记被交待要做的事情,但今天不一样,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梦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咦……是什么梦来着?”真司自言自语道。

  “你已经浑浑噩噩到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吗。”这时,坐在吧台对面的男人向他搭话道。他穿着长款的黑色风衣,面部线条凌厉,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给人以生人勿近的印象。面前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他正阅读着一份报纸,见真司愣愣地盯着他,一副傻得要冒泡的样子,男人叹了口气,合上报纸,用说不清楚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语气道:“干脆你今天别上班了,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等一下,为什么一大早就对我这么刻薄啊!你……”真司怒气冲冲地抱怨着,他想叫出这个男人的名字,但稍微哽了一下,导致气势被削弱了一大半:“那个……秋山先生?”

  男人——秋山莲听到后,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移开视线,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手中的报纸。真司多看了他两眼,见对方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便悻悻地低下头,拿着刚刚洗干净的水果刀接着切水果。

  秋山,秋山。他在心里重复念了几遍男人的姓。明明没有那么拗口,而且他也是花鸡的常客,按理说不会在叫对方名字时候突然卡壳啊,但不知为何,[秋山]这两个字叫起来就是有种生涩感。

  但真司没有多想,他得赶快把案板上的水果全部切完才行,这家名为花鸡的咖啡厅是他一个人在打理,如果不快点把活干完的话,一会儿会忙不过来的。

  水果切到一半,安静读着报纸的秋山莲突然起了身,他将温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把报纸叠起来放到桌子上,最后,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零钱,放在了桌子上。

  “秋山先生,你这就要走了吗?不多待会儿了吗?”真司道。看着他的身影,真司总感觉有些不安,好像如果自己不趁现在做些什么的话,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一样。

  “嗯。”秋山莲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向着门口走去。

  “诶?啊……嗯。既然这样,那就……”城户真司退缩了,总不能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莫名其妙地把人留下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的躁动感随之愈演愈盛。在情感达到了一个顶点的时候,真司终于忍不住了,他喊了一声:“秋山先生!”

  秋山莲正要跨出门的脚步停住了,他回过头,不解地看向他。

  真司突然顿住了。

  躁动着的不安,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还有想把他留下来的强烈的心愿,像是被断开电源的灯泡一样,全都在秋山莲的目光投向他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城户真司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一个无忧无虑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他冲着对方挥挥手,道:“明天见。”

  “啊。”秋山莲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花鸡门外的小径上。

  然而,第二天早上,秋山莲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一整天,真司都在想他的事情,他以为,秋山只是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再也无法见到那个黑色的身影了。

  隔日清晨,电视屏幕在昏暗的房间中散发出冰冷的蓝光,画面中播报着一则紧急新闻,无感情的女性声音平淡地诉说着一桩骇人听闻的人命案。

  真司惨白的脸被电视的光映照得有些吓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电视上滚动的那行黑色的字如同烙印一般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荒野。

  空无一人的废弃住宅。

  荒芜花园的不明脚印。

  坠落。

  血泊。

  死者。

  死者。

  死者。

  秋山 莲。

  

  

  

  

  哔哔——哔哔——哔哔——

  计时器响起的声音把城户真司吓得一抖,手中握着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真司将炉子上烧得正开的茶壶端下来,又弯下身拾起掉在地上的刀子。擦得锃亮的刀身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把他微皱着眉的的表情映照得一清二楚。

    真司深吸了一口气,将水果刀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怎么回事?他想。真司知道自己平时的样子,但不知怎的,今天的他总感觉冷静不下来,必须要去做些什么、但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些什么的焦虑感让他切起水果来都觉得手感不对。

  “喂……喂!”

  吧台对面有人向他搭话,真司反应了几秒才抬起头,面前的男人正皱着眉盯着他看。他穿着长款的黑色风衣,面部线条凌厉,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给人以生人勿近的印象。刚刚煮好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男人一手撑在吧台桌面,不耐烦地对他道:“你真的有在好好工作吗?让我看见这样的场景,你觉得我以后还会再吃经过你手的任何一样食物吗?任何一个不想自杀的客人都会选择快点逃跑的。我想你还是早点从这里辞职了比较好,这样对全人类的身体健康都有益。”

  真司低下头,惊愕地发现自己刀下切的不是什么水果,而是一块洗碗用的海绵布。

  “这个,虽然的确是我不好啦,但即便如此也……也说的太过分了一点吧——”真司满脸通红,一把把海绵布拽下来扔进洗碗池里。他顿了几秒,才试探性地接着道:“——秋山先生。”

  男人——秋山莲听到后,无言地移开视线,他展开报纸,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些细小的铅字。

  真司犹豫地盯着他看,直到把对方盯得看不进去任何内容。秋山莲啪地一声合上报纸,微怒地道:“有话快说。”

  “秋山先生,”真司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等下准备去哪里?”

  秋山莲站起身来,把皱巴巴的报纸丢在桌子上:“你想说的就这些吗?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真司拦住他,“那个……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

  秋山莲挑眉,露出一个看白痴的表情:“你说呢?”

  “无论如何要去吗?”

  “和你没关系吧。”

  也是啊……真司泄气地低下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问些白痴问题。本来秋山之于他,只是花鸡的一名常客罢了,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管别人做什么。本以为接下来会被对方狠狠嘲笑一顿,真司缩紧了脖子,但过了许久对面也没有动静。他疑惑的抬起头,发现秋山莲已经离开了。

    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整天,真司都处在一个心神不宁的状态中。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次日清晨,电视新闻播报了一则紧急新闻。那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人命案。

  真司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出神地望着被电视的屏幕,好像看进去了,又好像只是在发呆。荧幕上那行滚动着的黑色字幕刺眼地烙印他的视网膜上。

  荒野。

  空无一人的废弃住宅。

  残破的墙体。

  穿刺伤。

  血泊。

  死者。

  死者。

  死者。

  死者。

  死者。

  秋山 莲。

  

  

  

  

  哔哔——哔哔——哔哔——

  计时器响起的声音把城户真司吓得一抖,手中握着的水果刀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真司愣愣地环视着四周。清晨的阳光阳从玻璃门内斜射进来,给店内的每一件物品都披上了一层金光。黑衣的男人坐在他对面的吧台上,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专心致志地读着手中的报纸。

  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真司关掉炉火,又拾起掉在地上的刀子。

  擦得锃亮的刀身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将他怔愣的表情映照在上面。

  对面的男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从阅读中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真司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男人微笑一下,然后用很有活力的语气回答他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担心,然后继续他的工作。这个男人喝完咖啡之后就会离开,而他今天一整天都会在花鸡里忙个不停。两人在城市的不同角落里忙着各自的事情,到了夜晚再在不同的角落里入眠,直到第二天,清晨破晓、阳光再次普照大地的时候,他会来花鸡喝一杯咖啡,然后离开。两条平行线短暂地相交一下,再指向不同的方向……对,本该如此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今天本来应该也不例外的。

  ……但是。

  真司将水果刀举到眼前,死死盯着刀片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庞。既视感,既视感,既视感……不对,这不正常,绝对有哪里很奇怪!他没有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天了!

  “你在干什么?喂,这样拿着刀很危险!”男人警惕地站起身来,向着他走了一步。

  城户真司的呼吸很急促,口中呼出的热气给泛着金属光泽的光滑锋利的刀身蒙上一层水蒸气的雾,也晕开了自己的样貌。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思考也变得混乱不堪,像是皮筋被拉扯到了极限,最后从中间崩裂开来一般,他的理智也就此断线。真司不受控制地大叫起来,水果刀被狠狠砸向了地面。

  锵。

  清脆的一声。刀身在地面上反弹了一下,最后滑到了碗橱边上。

  男人愣住了。

    真司后退几步,身体撞在碗橱上,使得它轻微地晃动了几下。被封存的记忆像是洪水冲溃堤坝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他一只手扶在碗橱上,另一只手捂住了额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莲……秋山……莲……秋山、莲…秋山莲!莲!”真司缓缓抬起头,“我怎么会……怎么会忘记了你的名字!”

  那个男人——秋山莲,先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过了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抿的嘴角放松了下来。一个极淡极淡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

  “啊啊,我还是更习惯这个称呼。”

  这时,碗橱上方立着的一面小镜子,在刚才摇晃作用的影响下,终于失去平衡坠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二)

  

  “哈啊……”城户真司头晕目眩地瘫坐在椅子上。循环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来,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不过,比起这些,他总算是成功地留下秋山莲了。如果放任他离开的话,莲就一定会死,那个他看过无数次的电视新闻就是证明。而真司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时间循环,哈,还真是一个超现实的词语呢,没想到这种事情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真司想。秋山莲是花鸡的常客,和店主沙奈子女士有些交情,时常会在他们两个忙不过来的时候过来搭把手。说实话,真司对莲的了解并不深,不知道他平时做些什么工作,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莲去送死。

  也许,他被卷入时间循环这么个大麻烦里,是为了拯救秋山莲的性命也说不定?

  想到这,真司把头上的冰袋拿下来,转头看向吧台后面正在打扫镜子碎片的秋山莲:“喂,那个……莲!”

  “什么事?”对方头也不回地道。

  “那个……我知道你一会就要走了。就是……无论你想去做什么,可不可以暂时先放弃一下……啊,不对,我的意思是,要是没有那么紧急的话,稍微推后一点也没事吧?”

  “为什么?”秋山莲停下动作,回头看着他。

  “那个……”真司犹豫地绞着手指,“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嗯……如果我说,你去了就会有生命危险的话……你会不会……”

  秋山莲嗤笑一声,道:“我知道。”

  “啊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呢,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哈哈哈……哈?”真司的讪笑僵在了脸上,“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嗯,我知道。”秋山莲低下头,接着清扫地板,“你也清楚的吧?我不是第一次失败了。”

  “咦咦咦咦咦——!”真司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莲你……全部记得?”

  “嗯,这一天已经重启过好几次了。”莲语气平淡地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被困在这里了,只要我死掉,就会重新回到这一天。在我找到解决办法、或者打败那些东西之前,恐怕会一直继续下去吧。”

  顿了一下,秋山莲接着道:“……不过,说实话,我感觉我的胜算并不大。”

  胜算?是要跟什么东西战斗吗?真司连忙劝道:“既然如此,那不去也可以吧,就算能重新开始,可你也是真的会死诶!”

  “如果我不去的话,那下一个就会是……”莲看了一眼城户真司,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不,没什么。总之,我必须要解决掉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真司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去玄关抓起自己的外套,“不能让莲一个人冒险!”

  “那你觉得两个人能起到多大作用?”秋山莲哼了一声,“开始指望笨蛋能派上什么用处的时候,恐怕也是我彻底放弃的时候吧。”

  “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笨蛋!”真司挥着拳头。

  “总之,我是不可能带你去的。”莲插着腰看着他,“你这个样子去了也只会给我拖后腿,我可不想战斗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你。”

  “我不会的!”真司把外套抱在怀里,一副拒绝妥协的样子,“求你了,莲!你知道我究竟目睹过多少次你的死亡吗,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死亡消息出现在电视报道里了……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跟上去的!”

  秋山莲的手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游移,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看着真司叹了口气:“……知道了。”

  真司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见莲接着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你说。”真司抓了把椅子过来,他反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仰头期待地看着他。

  这幅模样让让秋山莲想起了小狗摇尾巴的样子。不过,他又想,我讨厌狗。

  “第一,听我的命令行事,我让你干什么就要干什么,不准违抗。”

  “嗯嗯。”

  “第二,不许插手任何事情,如果你做了多余的事情,我就再也不会带你去任何地方。”

  “没问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秋山莲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听好了,万一我又失败了,你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也不要管我,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跑,跑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拼尽全力活下来。”

  “咦?”真司愣了一下,“那你……”

  “如果听懂了就回答听懂了。”秋山莲道,“做不到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花鸡呆着。”

  “听、听懂了。”真司犹豫道,“但是……”

  莲打断了他:“很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秋山莲驾驶着他的摩托车,疾驰在市区外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城户真司坐在车的后座,抱着他的腰,厚重的头盔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向前探头,在狂风中冲着莲的耳朵大声喊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但被风卷得有些听不真切:“去优衣和神崎士郎小时候的家!”

  神崎?

  真司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摩托车最后停在了一处小山坡的脚下。这里到处都很荒芜,杂草丛生,见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有几棵瘦小的树稀稀拉拉地伫立在远方。莲让真司下去,然后把摩托车推到一棵树下停好。

  “神崎的家真的在这种地方吗?”真司摘下头盔,他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房子。

  “确实很奇怪,这和我印象中的地址不一样。找到它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秋山莲直接把车钥匙挂在了摩托车把手上,冲着真司招了下手,“走吧,接下来的路需要步行了。”

  莲带着真司沿着山坡向上走,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在山原的尽头看见一幢不起眼的二层别墅。它伫立在空无一物的空地上,显得是那样的突兀。他们走到别墅前,真司发现,这栋房子已经荒废很久了,木质的大门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玻璃窗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看不清室内。别墅右边有一座光秃秃的花园,只有零星的几根干燥的茎叶还能看出一点它曾经茂盛的样子。

  秋山莲熟练地走上台阶去踹门,这段时间里,真司绕着房子走了一圈,越看这周围的断壁残垣就越觉得眼熟,直到莲成功打开门后喊他赶紧过来,他才猛然回想起,这里不就是新闻里播报过无数次的,秋山莲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吗。

  “……”真司猛地打了个寒颤,他甩了甩头,将一些不好的念头赶出脑海,快步朝着莲走过去。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时隔多年,阳光再次照进这栋老房子里。沉积的灰尘在气流的扰动下飞到了空中,让本就死水潭一般的室内空气闻起来更加糟糕了。真司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捂着通红的鼻尖,在莲的背后探着头,好奇地看着室内的景象。秋山莲没管他,径直走进屋内,一脚踹倒玄关一个老旧陈腐的衣架,然后用脚踩下来两根棍子。他将其中的一根递给了真司。

  “拿着。”秋山莲道,“你明白的吧,找到正确的镜子,把它打碎。”

  “等一下啊,莲。”真司端详着手中那根被硬塞过来的木棍,“什么是正确的镜子?”

  “核心镜。”秋山莲一脸[你居然还要让我解释这个]的不耐烦表情。

  “那、那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它?”

  “见到了你就知道了。”莲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你最好动作快一点,时间不多了。”

  什、什么意思?大老远来到这种荒郊野外的破房子里,就是为了打碎镜子?真司搞不懂,但如果再去找莲问的话,估计会被臭骂一顿,他只好先按照他说的做。刚才莲进了一楼的某个房间,真司想了想,直接走上了二楼。

  老房子的采光很差,地面也很不平整,真司磕磕绊绊地来到了楼上。走廊的墙上就挂着一面镜子,真司走了过去,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抹了抹镜面上的灰尘,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只觉得那就是一面非常普通的镜子。

  “嗯……说到底,核心镜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真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鼓鼓脸颊,又挤挤眼,最后腻了,用手中的棍子敲了敲镜框。由于挂钩已经腐坏,镜子直接掉了下去,呯的一声摔成了好几片。

  真司吓了一跳。镜子坠落的声响在偌大的房子里震荡出好几层回音,他心惊胆战地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看,等了一会,见莲并没有出来责备他,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绕过镜子碎片后,真司继续探索着二楼。

  二楼有卧室,有书房,有卫生间,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一直走到最里面。最里面的房间门上挂着一幅儿童涂鸦的绘画。真司打开房门,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到了。

  这是一个除了镜子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的诡异房间,圆镜子,方镜子,大镜子,小镜子,有悬挂式的,也有落地式的……各式各样的镜子杂乱地摆放在这里,看得人眼花缭乱。每面镜子的镜面都被发黄的旧报纸覆盖住了,真司咽了咽唾沫,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掀开一块镜子上的旧报纸看了看。镜面映出真司的脸,还有他身后的镜子,昏暗的光线下,其他镜子的倒影就像是一张张大开的巨口。真司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放下了报纸。

  “核心镜会在这个房间里吗?”真司自言自语道。

  这个房间镜子这么多,一个一个检查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真司想,反正莲也说了要打碎核心镜,还不如直接全破坏掉来的更省事呢。于是他便抡起棍子,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面镜子挥了过去。

  打碎镜子也算是个体力活,真司一边打,还要一边在满地的玻璃碎屑中小心移动,在完成第十五个之后就已经累得直喘气了。他用手背抹了抹汗,准备歇会儿再接着继续,忽然眼角余光瞄到门口有一个修长的影子,他连忙回过头,却发现站在门外的是秋山莲。

  “莲!”真司大舒一口气,“你想吓死我吗。”

  “你吵死了,我没有让你全部打碎吧?”秋山莲白了他一眼,“这个房间我早就检查过了,都只是些普通的镜子。”

  “那你倒是早点说啊!”真司气死了,亏他刚才还那么卖力地砸镜子!

  “不想干就回去。”莲道。

  他又蔫了:“我也没说不想干啊……”

  两人又对整栋别墅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仍旧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得灰头土脸地从别墅中走了出来。真司也顾不得脏,他快累死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屋外的荒草地上:“我说莲啊,那个什么核心镜,真的在这里吗?”

  “不清楚。我也已经搜过好几遍了,但一无所获。可是,这里是神崎士郎的家,除了这里,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秋山莲抱着双臂,有些焦虑地望着天边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已经没有时间了。”

  真司仰着头看着他:“说起来,莲,你一直在说的这个神崎士郎是什么人啊?你想找镜子的话,要不,我去问问令子小姐有没有头绪,兴许她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呢。”

  听了这话,秋山莲的瞳孔瞬间收紧了。他松开抱着双臂的手,转过身来看着真司,语气生硬地道:“……你说什么?”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真司闭紧了嘴巴。直觉告诉他,他好像说错话了……

  莲见他不回答,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城户真司?你说你不知道神崎士郎是什么人?”

  真司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生气的秋山莲威压实在太可怕,他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挨揍。

  “莲、莲……你先冷静一下……”真司赔着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秋山莲脸色发白,他上前一步揪住真司的领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的话就被一阵响彻天际的刺耳异音给打断了。

  这个声音十分古怪,尖锐、且如浪潮一般在人的脑子里回响着,令人感觉相当不适。

  秋山莲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他松开城户真司的领子,拽着他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怪物这次出现得这么早……”

  “怪、怪物?”

  真司一时间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只能被动地被拉着狂奔。混乱中,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但什么都没有看见。

  “莲……莲!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真司喊道。

  “来不及了!”秋山莲一个急刹停在原地。真司没能反应过来,他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后仰着摔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还未等他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一股大力直接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秋山莲表情严肃,他把真司的身体转向下山的方向,然后推了他一把:“你先走吧。”

  真司踉跄了几步,稳住身体,回过头惊讶地道:“莲……你要做什么?”

  “我会在这里挡住他们……不这样做的话,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秋山莲冲着他怒道,“反正还会重新开始的!快走,别让我说第二遍!”

  “……唔……”真司咬着牙,低着头向着山下奔跑起来。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真司跑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看见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仰着头看着上面。而莲的上空,是被夕阳映照得一片橙红的天空,但那本该透亮璀璨的颜色,此时却好似被溅上了扩散性极强的油墨污点一般,逐渐被晕染成了肮脏暗淡的色彩。真司定睛看了许久,才终于看清楚那片天空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污点,是成千上万的巨大的异状怪物,它们几乎布满了整个天空,正逐渐由半透明的模糊状态变成有着清晰轮廓的实体生物。

  那些东西是刚刚出现的吗?还是一直都是以透明的样子存在于那里、只是现在才显露原型?不管是哪个,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人类绝对不是它们的对手。

  然而秋山莲却毫不畏惧地站在那里,坚定地同他们对峙着。他的腰背挺得笔直,长风衣的下摆在微风中徐徐摆动,像一块坚实的盾牌。

  可是和那些东西相比,莲还是渺小得过分了。

  真司眼眶发热,他想喊他的名字,想叫他快点跑,可声音刚一出口便被平地而起的狂风给卷得无影无踪了。

  真司被这大风吹得闭上了眼睛。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通体漆黑、穿戴着银色盔甲的骑士。有着巨大翅膀的蝙蝠在空中显现出实体,乖顺地攀在骑士的背后,化身成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那名骑士举起手中的剑,剑尖笔直地指向那些硕大且数量庞大的怪物,然后——

  

  

  哔哔——哔哔——哔哔——

  计时器的声音响起,手中握着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城户真司呆站在原地。他既没有去理会烧开的水壶,也没有去捡地上的水果刀,而是将空荡荡的手握紧,又张开,重复了好几次。然后,他崩溃地捂住了脸。

  他没有忘记,他全记得,循环再一次回到了始点。

  这一回,他亲眼目睹了秋山莲的死亡。

  

  

  

  

  (三)

  

  怪物。

  在他生活的这个和平的世界里,居然存在着那么可怖的东西。城户真司双眼通红,恍惚地打开花鸡的大门。门外,天空湛蓝,空气清新,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多么好的天气啊。不过,此时的城户真司只觉得这一切都如此的虚假。

  顺着花鸡门口的小径走了几步,便在拐角处迎面遇上了一台黑色的机车。真司抬起头,看见秋山莲抱着臂倚靠在车子上,看他的眼神带着令人心惊的冰冷。

  “莲……”真司犹豫地张口叫他的名字。

  秋山莲松开手臂,迈着大步径直朝他走过来。真司迎了上去,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放倒在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秋山莲半跪在旁边,用膝盖压住他的胸口。他单手攥着他的领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也和那些怪物是一伙的吗?”

  “莲……你怎么了……”真司惊讶地眨眨眼睛。

  “回答我!”秋山莲手上更加用力,“为什么你会不知道神崎兄妹的事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真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秋山莲沉默了一下。

  “那么,我问你。关于骑士战争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骑士战争?”真司道,“那是什么?”

  “镜世界的怪物呢?”

  “是指别墅那里出现的怪物吗?”

  “你和龙深红者签订了契约、成为了假面骑士龙骑,为了阻止骑士战争而战斗的事情呢?”

  “诶?”真司一愣,“阻止战争什么的,我哪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个实习记者而已啊……”

  秋山莲深吸了一口气,指向自己的手有些颤抖:“那……那我呢?”

  “莲……”真司缓慢地开口道,“莲很厉害,什么都会干,也擅长服务生的工作,总是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来帮忙。虽然你总爱对我说些刻薄的话、嫌弃我笨手笨脚打碎盘子,但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

  秋山莲松开了他。真司爬起来,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满脸涨红。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睁着被眼泪模糊的双眼看向旁边。秋山莲脸色苍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没有理会痛苦的真司,只是无言地盯着地面,就好像被抽掉了空气的玩偶一般。

  “莲……”真司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颓废的样子。

  过了许久,秋山莲才开口了。他的语速缓慢,语气中饱含着深深的绝望:“不对……城户,你说的完全不对……”

  “欸?”真司一愣,“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对!”秋山莲打断了他,“你口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

  真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山莲看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强烈到他难以想象的悲痛之情。

  “你……不是城户真司。”

  最后,秋山莲只留下了这句话。他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花鸡。真司追了上去,但但晚了一步,对方已经骑上车子离开了,他只能站在路边,愣愣看着莲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整个上午,真司都处在一个大脑空白的状态。在第十三次不小心把茶倒在客人的裤子上并挨了一顿臭骂之后,他猛地扔掉手里的抹布,摘掉围裙,穿上外套冲出了花鸡。

  不行,真司想,他果然还是不放心让莲独自一人。可是城市这么大,要怎么找呢?思来想去,真司掏出手机,拨通了桃井令子的电话。

  “喂,是令子小姐吗?那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二十分钟后,真司坐在了桃井令子车的副驾驶座上,遵照对方的指示扣上安全带。

  “这种事情下不为例。”令子叹了口气,然后发动了车子,“本来今天下午我还有一个采访要做的。”

  “是,非常抱歉……”真司低下头,“但是我必须尽快找到莲,不然,他会有危险的。”

  桃井令子没说话,她默默地将车驶上大路,然后提高了速度:“……你说的那个秋山莲,大概长什么样?”

  “咦?啊……我想象……”真司抚着下巴沉吟道,“身高比我高,头发比我短,是黑色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黑色的……嘛,总而言之——”

  他想起那只乖顺地攀在骑士的肩膀变成披风的蝙蝠,然后自信地道:“——就是一个看起来好像很讨蝙蝠喜欢的男人!”

  “……啊,这样。”桃井令子面无表情地道,“……那就拜托你好好盯紧窗外、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了。”

  车子一直从正午的太阳高照开到了夕阳西斜,就在二人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一抹黑色的影子从视线角落一闪而过。真司的表情亮了起来,他连忙扒着车窗喊道:“令子小姐,找到了!”

  车子吱的一声停在路边。桃井令子去找能停车的地方,真司欢欣雀跃地跳下车,朝着那个身影奔跑过去。

  “喂!莲!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秋山莲的身体震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朝着他跑过来的真司的身影,惊讶地睁大眼睛:“城户,你怎么……”

  “莲,我想过了,我果然还是无法让你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多的怪物。”真司道。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秋山莲皱着眉扭过头,“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你也不是我记忆中的城户真司。所以……”

  “可是莲就是莲啊。”真司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认真地道,“我不知道莲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想要帮助你的这份心意是千真万确的!”

  “……”

  秋山莲终于把视线落回到了他的身上。

  “莲,相信我吧。”真司用恳求的语气道。

  过了许久,一声叹息从他的头顶传来。秋山莲把真司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推开,无奈地道:“你……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好过分的说法啊,莲。”真司撇撇嘴,“……那么,你这是愿意让我跟你一起行动的意思咯。”

  “我可没这么说过。”

  “啊!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想。”

  秋山莲单手按着试图冲上来讨说法的真司的头,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这一天都只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前进着,经过了无数地方,但无论何处,都无法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归属感。其实,这个世界的真司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真正错了的人是他,若不是他还怀着一丝悲哀的希冀、祈祷那一天看见的刺眼的红色和残留在掌心的余温只是一场噩梦,甚至还擅自将记忆中的残影与眼前这个还未背负任何枷锁的人重叠在一起,他就不会在幻想被打破之后便恼羞成怒、对着这个一无所知的真司口出恶言了。

  这个看不见尽头的循环……是对我的惩罚吗?秋山莲看着手掌下不断挣扎着的城户真司,眼神暗淡了几分。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从真司身后传来。秋山莲警惕地抬起头,看见桃井令子正朝着他们走来。令子用右手挡住一点嘴,略带歉意地对莲道:“不好意思……我打搅到你们了吗?”

  “啊,令子小姐!”真司躲开秋山莲的手,转身朝着她走过去,“真的很感谢你送我过来!”

  “小事一桩,人找到了就好。”桃井令子将视线投向莲,“这位就是秋山先生对吧?”

  “是的!啊对了,我还没帮你们介绍一下呢。”真司拉起莲的手,“这位是我在报社的前辈——桃井令子。今天是令子小姐开车载我来的,要不然,我只靠我一个人根本没法这么快找到你……”

  真司想拉他过去,不料,手上却传来一股更大的力气。秋山莲绷着脸,把真司硬扯到自己身边。他眼中丝毫不掩饰对桃井令子的敌意:“很感谢你的所做所为,现在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令子一愣。

  “等一下,莲!”真司吓了一跳,“你这样很没礼貌啊!”

  “你还不明白吗,城户,明明已经见识过了那样的场景。”秋山莲瞪了他一眼,拽着他慢慢往后退,“……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很快,那些怪物就会再次出现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扔下她一个人了。”真司甩开他的手,冲着那边喊道,“喂!令子小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谢谢你的好意,真司。不过,恐怕我在这里不受欢迎。”桃井令子动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然后转身离开,“……那么,我们明天再见吧。”

  “等一下……”真司想叫住她,但就在这时,一阵古怪、尖锐且响彻天际的刺耳噪音打断了他的话。

  “呃……”三个人都捂住耳朵,承受不住地蜷起了身体。

  真司很熟悉这个声音,这是他在神崎旧宅听见的,预示着怪物将至的声音。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桃井令子惊慌地环顾四周。突然,头顶传来一声玻璃爆裂的巨大声音,她吓得尖叫一声,蹲下身抱住了头。一个通体漆黑,长着无数鬃毛的巨大蜘蛛型怪物从旁边的建筑楼里破窗而出,朝着桃井令子的方向张开淌着粘液的口器,咬了下去。

  “啧……”秋山莲下意识地向那边跑了几步,又刹住了脚步。已经来不及了,再去也只是徒劳,接下来的怪物只会更多。他喊了一声“城户,我们该走了”,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莲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身边并没有城户真司的影子,他瞳孔一紧,立刻看向了蜘蛛怪物的方向。

  “那个笨蛋……难不成!”

  蜘蛛怪物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待尘土消散了一点,秋山莲看见怪物旁边的水泥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了两个跌在地上的身影。

  “咳咳咳……令、令子小姐,你没事吧?”城户真司一边咳嗽一边道。他的身旁是脸色发白的桃井令子,她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点头。

  这时,那个蜘蛛怪物已经发现自己咬空,它恼怒地转过身来,再次向着真司他们发动了攻击。

  距离太近,来不及逃跑了!蜘蛛的口器在面前张开,真司紧紧闭上眼睛,他想,对不起,莲,看来我到此为止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身上。耳边传来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真司睁开眼睛,挡在他面前的是曾经见到过的那个通体漆黑、穿着银白色铠甲的骑士,骑士用手中的西洋剑挡住了蜘蛛的攻击,并用力将它击退。

  “莲!是你吗!”真司大叫道。

  “笨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骑士说着,一剑结果了那只怪物。

  真司这才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然后,把脸色苍白的桃井令子也拉了起来。

  “我去开车!”令子终于回过神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街上出现的怪物越来越多,几乎每栋建筑里都能看见好几个蠕动着的怪异身影,但奇怪的是,除了这些怪物的嘶吼和破坏声以外,听不见任何人尖叫呼救的声音。

  桃井令子开着车冲出小巷,在绕过几只怪物后,开上了大路,朝着郊区的方向疾驰。真司仍旧坐在副驾驶上,后座则是已经解除了变身的莲。令子朝他们喊了句:“系好安全带!”

  “令子小姐,这种时候就不用关心交通规则了吧!”真司扒着窗户,专心地眺望着身后几乎被怪物占领了的城市。莲也对这句话置若罔闻。

  下一秒,桃井令子飞速转着方向盘打出一个急转弯,车尾甩了个漂亮的弧度,精准绕过了面前突然跳到马路上来的犀牛型怪兽,真司和莲的头则在惯性的作用下同时撞到了玻璃上。

  车子重归平稳,两人在无言的沉默中乖乖系好了安全带。

  “这里应该安全些了。”

  太阳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夜幕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天空。车子安静地行驶在郊区的一条宽阔大路上,远处的天际线能看见几只飞在空中的怪物,但距离实在太远,暂时威胁不到这里。桃井令子松了口气,她甩甩刚才紧紧攥着方向盘的手,向秋山莲搭话道:“好了,这位骑士先生,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莲……”真司转过头去,看向后座的秋山莲。

  “……我先说好,你还没有完全取得我的信任。”莲冷着脸道。

  “莲,你为什么对令子小姐这么有敌意啊,她刚才可是帮了我们。”真司问道。

  秋山莲不耐烦地叹口气:“你还没有发现吗?这个城市的异常之处。”

  “咦?”真司一愣,他完全不知道莲在说什么。一旁的令子则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一座城市,即便遭受了再猛烈的袭击,也不可能不存在那个。”

  “那个?”真司疑惑地转向桃井令子,“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

  “人类的惨叫。”秋山莲淡淡地道,“你没发现,这里异常的安静吗?”

  路边的灯光在莲的脸上打出交错的光影,烘托出一股诡异的气氛。真司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将大半个身体藏在副驾驶座椅的靠背后面,只露出一边的眼睛看着莲:“好、好像是这样……那,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

  “因为这里的人类全部都是镜怪物伪装的,到了傍晚,他们就会显露出真身,在城市里肆意游荡,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继续变成人类生活,伪装得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秋山莲道,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咦咦咦咦咦咦!”真司大吃一惊,他指向自己:“那……那我也……”

  “只有你不是。”莲道,“我可以保证。”

  “……哼嗯,要是平时听到有人说这种话,我只会觉得那个人的脑子有问题。但,刚刚才从那些怪物手里捡回一条命的我也没有持否定态度的立场了。”桃井令子道,“这就是你敌视我的原因吗,因为我也可能是怪物的一员?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人类。”

  “那些怪物也会说同样的话。”秋山莲道。

  “莲!”车内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真司试图打圆场,“令子小姐,你别在意啊,这家伙平时说话就刻薄,就算对我也总没什么好脸色……”

  “不用担心,真司。”桃井令子道,“我在采访中见识过更加难搞的人,即便如此,我也能将想要的情报全部问出来。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说着,令子单手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只笔来。她一只手掌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笔当作话筒伸向后座的秋山莲:“听口气好像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啊,骑士先生。详细说说如何,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漫无目的地跑下去吧。”

  “撑到天亮就可以了。”秋山莲皱着眉推开那支笔。

  “这次撑过了,那下次呢?”令子问道,“你打算一直逃到死?”

  “我自有结束这一切的办法。”莲道。

  “什么办法?”

  “和你无关。”

  “既然这样……那说说你自己如何?”令子把笔重新收回包里,“那个拥有击退怪物力量的黑色骑士是怎么回事?”

  “……”秋山莲沉默了一下,“无可奉告。”

  “……你的口风还真是紧。”令子叹了口气,“别忘了,现在在开车的人可是我,总有一天我会从你嘴里挖出值得这次劳务费价值的情报的。”

  就在这时,车内的仪表盘上的某处突然亮起了红灯。令子看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道:“怎么会这样!明明刚刚油量还是充足的啊!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你说什么!”秋山莲连忙探头看去,果然,标示着剩余油量的标志已经降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很快,车子就会因为油量过低而抛锚在这大路上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停下,赶紧离开这辆车!”

  吱的一声,车子急停下来。三个人跌跌撞撞跳下车,几乎是同时,车身被劈成了两半,随即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呜哇!”真司热浪的冲击掀了个跟头,他趴在水泥路面上,惊恐地回头,看见一只螳螂型的丑陋怪物顶着火焰从车底下爬出来,耀武扬威地朝他们挥动着那两只巨大的镰刀手臂。火焰顺着滴落在地上的汽油朝着三人烧过来,在令子和其他二人之间烧出一条火焰的墙壁。

  “什么!难道它一直跟着我们吗!”真司惊叫道。秋山莲从他的身边冲了出去,他的手中握着一只印有蝙蝠标志的卡盒。

  “变身!”随着这一声怒喝,一条银色的腰带凭空出现在莲的腰间。秋山莲将卡盒推进腰带中,伴随着蝙蝠扇动翅膀的破空声,黑色的骑士再次降临在真司的面前。

  [Sword Vent]——骑士接住从天而降的蝙蝠形态的西洋剑,用力向前挥去,‘铛’的一声,剑刃和螳螂型镜怪兽的镰刀手臂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莲……”真司跪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秋山莲和怪兽的战斗。

  火焰的背景下,那酷似蝙蝠的黑色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令人安心。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看过很多次莲的战斗了,每一次挥剑的动作、每一次进攻的步伐都是那样的熟悉。

  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见到的呢……

  正思考着,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是高跟鞋的声音,但又不全是。清脆的哒哒声中混杂着嘶嘶的叫声和黏腻的拖动声。

  真司的呼吸停滞了,一股寒意从脊柱一直凉到了大脑。周围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在这如同被沼泽包裹一般凝滞的寂静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令子小姐那边就一直没有动静。

  真司用尽全力驱动着僵硬的脖子让头转过去,同时在心里祈祷即将映入眼帘的仍旧是令子小姐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庞。然而,他没能如愿。

  蝉型怪物的那双无机质的复眼成倍地放大在眼前,将真司绝望的表情映照在里面,复制成几千个。

  “莲……”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音节,就被捅穿了胸膛。

  ……

  当秋山莲注意到这边的变故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看见那只巨大的蝉把自己的前足从城户真司的身体里拔了出来,随即,大量的血液从他胸口的大洞中倾泻而出,染红了地面。真司像是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一样倒在了地上。

  “城户!”骑士发出愤怒的大吼。他一脚踹开和他纠缠着的螳螂型怪物,将剑刃刺进它最脆弱的喉咙中杀死了它。然后它呼唤出契约兽暗翼,将那只蝉型怪物从真司的身边击退。迟来的剑刃从腹部一直砍到颅顶,几乎把它劈成两半。蝉型怪物发出嘶嘶的叫声,倒在地上,不动了,墨绿色的血和内脏流了一地。秋山莲解除了变身,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跪在真司身边,颤抖地把他沾满血污的手握在手里。

  “城户……!喂……城户!不要死……不要死啊!”

  真司仰躺在地上,偏了偏头,让秋山莲的脸映入自己的瞳孔中。破裂的肺部涌出大量的鲜血,堵住了他的气管和喉管,他不停地吞咽着喉间涌上的血沫,试图张口说些什么来安慰莲,但最终却只冒出了几声气音。

  啊啊,看来,真的已经到此为止了啊。

  秋山莲伏在他的胸口,浑身颤抖,喃喃自语着什么,真司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听清那段话:“不会了……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莲……

  城户真司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意识逐渐远去,他闭上眼睛。恍惚间,脑海中闪过了几个画面:红色的龙,黑色的蝙蝠,好像还有……一面镜子?

  但那些画面消失的速度太快,还未等真司看清,便已经无影无踪了。

  …………

  ……

  …

  秋山莲重新抬起头。

  城户真司死在了他的面前,胸口被穿了个大洞,倒在地上——就和他曾经见过的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站起身来,转向身后。

  昏暗的天空中,无数镜怪物漂浮在那里,将他包围,它们的口中发出了压抑着的低吼。

  秋山莲,毫不犹豫地向着它们冲了过去——

  

  

  

  

  哔哔——哔哔——哔哔——

  计时器的声音响起,手中握着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哈……”

  城户真司猛地回过神来,他熟练地移开滚烫的水壶,捡起地上的刀子,然后摘掉围裙,朝着门外跑去。

  花鸡外的小径上立着一辆熟悉的机车,秋山莲倚靠在上面,像是已经等了很久。注意到真司的身影时,他悄悄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城户真司停下脚步站定,等待着呼吸平复。他看着莲,露出了一个微笑。

  “莲,久等了!”

  “……慢死了,笨蛋。”

  秋山莲缓缓地道。他松开捏紧的拳,转向了他,回以微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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